笔趣阁_全文免费无广告阅读 > 女生言情 > 红楼美梦 > 第14章 玉山倾覆扬州泪 路祭惊鸿遇仙俦

第14章 玉山倾覆扬州泪 路祭惊鸿遇仙俦(1 / 1)

宁国府的天,塌了。他对着满府惶惶的仆从嘶喊,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:“倾其所有!倾我宁府之所有!我要这山河失色,要这日月无光,要这满城的人都知道,我贾珍,是用怎样的心,在祭奠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你!”那决绝,是恨不能将整个宁国府都化作纸钱,焚于她的灵前。

于是,一场旷古烁今的哀荣大典,铺陈开来。那棺椁,据说是深埋地脉万年、汲尽天地灵气的神木所制,通体温润如玉,隐隐有幽光流转,寒气不侵,暑热不扰。便是那横扫六合的始皇帝陵寝,怕也要在此棺前黯然失色。出殡那日,素幡如雪,遮天蔽日。送葬的仪仗蜿蜒如白色巨龙,不见首尾。沿途彩棚高结,香烛缭绕,祭品堆积如山。王孙贵胄,贩夫走卒,皆屏息凝望,只为沾一沾这“生前寂寂无人问,死后哀荣动九霄”的绝世风华。这哪里是发丧?分明是九天仙子谪落凡尘后,一场令红尘失色的盛大回归!

偌大的场面,哀声动地,千头万绪。贾珍早已哭得形销骨立,魂魄离体;尤氏则“旧疾”骤发,卧于锦帐深处,气息奄奄,只余一缕游丝般的叹息:“痛煞我也……心口如刀绞……府中诸事……万望珍大爷……勉力支撑……”那紧闭的双眼,隔绝了外间所有纷扰。这烫手的山芋,这弥漫着隐痛与尴尬的乱局,她避之唯恐不及。

危难之际,一道明艳如火、锋利如刃的身影,自荣国府破空而至!王熙凤!这位行止间自带霹雳弦音、眉目流转便定人生死的“凤辣子”,临危受命,执掌宁国府“秦氏哀荣大典”的乾坤枢纽!她足下生风,环佩铿锵,踏进宁府的一刹那,惶惶的人心竟奇异地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慑服。

正当宁府哀声震天,白烛泣血之际,南方的噩耗,伴着扬子江上湿冷的雾气,悄然飘至荣国府深宅。巡盐御史林如海,黛玉那如山如海的慈父,竟在扬州任上,撒手人寰!积劳成疾?思念亡妻成疴?抑或是那单薄文弱的身躯,终究承载不起双重的剜心之痛?无人能尽知。

贾母闻讯,手中捧着的定窑甜白瓷盏“哐当”坠地,碎玉飞溅。她老泪纵横,浑身颤抖:“如海……我的好贤婿啊!敏儿……敏儿刚去,你怎忍心也……也抛下我这白发人?抛下你那孤苦伶仃的颦儿?苍天啊!你何其残忍!何其不公!”那哭声,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断肠之音,是命运接二连三重击下的绝望悲鸣。

潇湘馆内,黛玉闻此晴天霹雳,纤弱的身子晃了晃,如风中残荷,直直向后倒去。紫鹃雪雁惊呼着扑上,才堪堪扶住。她伏在冰冷的案几上,泪如雨下,肝肠寸断:“爹爹……爹爹!女儿不孝……不能侍奉汤药于榻前……不能……不能见您最后一面啊!娘亲去了……如今您也……也舍我而去……这偌大世间,颦儿……颦儿真真成了无根的浮萍,无主的孤魂了!”那泪,浸透了案上的薛涛笺,晕开了墨痕,仿佛要将满园的翠竹都哭弯了腰。她猛地推开丫鬟,踉跄奔至墙角,抓起那柄葬花的香锄,悲泣道:“锄儿……锄儿!往日你葬的是残红,今日……今日我要去葬爹爹……葬我这……永世无法弥补的憾恨啊!”

贾母强忍悲痛,拭去老泪,决然道:“去!颦儿必须回去!送她父亲最后一程!这护送之责——”她的目光扫过满堂子孙,最终落在一人身上,“琏儿!非你不可!”

贾琏心中叫苦不迭,面上却不得不堆起沉痛肃穆:“老祖宗放心!孙儿便是拼却性命,也定护得林妹妹平安周全!此去扬州,风霜雨雪,刀山火海,孙儿一肩担之!绝不让妹妹受半分委屈,掉……掉一根青丝!”他心中却暗自盘算:那本新得的扬州风月宝鉴,得寻个稳妥处藏好。

烟波浩渺的运河之上,客船孤帆。黛玉凭栏独立,素衣如雪,泪眼朦胧地望着滔滔东逝的江水,心如刀绞:“这水……流得这般急……这般无情……像极了爹爹耗尽心血换来的俸禄……像极了颦儿……再也握不住的亲情……”她哀哀欲绝,“精卫衔微木,尚能填沧海……颦儿……颦儿恨不能化身为鸟,衔尽世间土石,填平这无情的江水!填平这……隔断生死的幽冥!”贾琏在一旁,一面指挥小厮仔细安顿行装,一面搜肠刮肚地宽慰:“妹妹……节哀顺变……身子要紧……你看这扬州,瘦西湖的景致……”他瞥见黛玉惨白如纸的脸颊,生生将“美人如云”咽下,改口道,“……瘦西湖的水……澄澈得很……想是能……能照见林姑父在天之灵的……”话一出口,更觉尴尬,船舱内只余黛玉压抑的抽泣与江水的呜咽。

视线拉回那绵延如白色长龙的送殡队伍。行至半途,前方忽起骚动,隐隐有丝竹清音,破开哀乐传来。只见官道肃清,彩棚高结,竟比别处华丽数倍。棚前一人,素服如雪,长身玉立,风姿清绝,宛如谪仙偶落凡尘。

正是当朝北静王——水溶!

这位天潢贵胄,京华第一等风流人物,集无上尊荣、谪仙容貌、锦绣才情于一身,是云端上遥不可及的星辰,是无数深闺梦里不敢宣之于口的绮念。

此刻,他竟纡尊降贵,亲临这喧嚣尘路,只为路祭贾府亡媳!那一身素缟,非但不掩其清华,反衬得他眉目如画,气质如冰似雪,超然物外。他静静伫立,周遭的繁花碧草仿佛都自惭形秽,黯然低垂。彩棚之外,人潮涌动,无数目光炽热如火,无声的呐喊在空气中震颤:“王爷!看这边一眼!”“此生得见王爷仙颜,死而无憾!”

队伍中的贾宝玉,那颗为“神仙姐姐”早逝而黯然的心,在听闻“北静王”三字时,骤然被一道闪电劈中!他猛地抬头,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,呼吸都窒住了!是王爷!是他素日里只敢在诗文中仰望、在闲谈中遐想的云端偶像水溶!什么哀思,什么仪态,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!他一把攥住身旁贾珍的素服衣袖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变调:“珍大哥哥!快!快带我去!是北静王爷!是王爷啊!我要……我要去拜谒仙颜!去聆听玉音!去……去沾染一丝那九天之上的清辉!”

贾珍正哭得涕泪横流,神魂俱伤,被宝玉这突兀一扯,一个踉跄,险些摔倒。他无奈地抹去满脸泪痕,看着宝玉那痴狂发亮的眼眸,心头涌起一丝荒诞与不耐:“宝兄弟!你……你稳重些!王爷面前,岂可失了世家体统!……罢了罢了,随我来罢!”心中暗叹:这小子,见了王爷,竟比见了亲老子还热切十分!

宝玉被引至水溶面前,心如擂鼓,双颊滚烫,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。他屏住呼吸,偷偷抬眼望去——刹那间,仿佛有万千星辰在眼前炸开!那容颜,皎皎如明月悬空,清辉朗朗,竟比潇湘馆畔最莹润的翠竹还要清雅三分!那风仪,翩翩如松间清风,不染尘埃。尤其是当水溶那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,唇边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时,宝玉只觉脑中轰然作响,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!

水溶早已听闻荣国府有位“衔玉而生”的公子,今日一见,眼前少年虽身着重孝,却难掩其天生的灵秀与纯净。那眉宇间的赤诚,眸中的清澈,是这浊世罕见的珍宝。他心中顿生亲近之意,竟主动伸出手,轻轻握住了宝玉的手腕。水溶的声音温润如玉,带着春风般的暖意:“这位便是那位‘衔玉而生’的贾公子?果然芝兰玉树,名不虚传。你那通灵宝玉,乃是天生祥瑞,不知……本王可有幸一观?”

宝玉如梦初醒,慌忙从颈间摘下那命根子般的宝玉,双手奉上,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颤抖:“王爷……王爷谬赞……小子……小子顽劣不堪,不过……不过仗着祖上余荫,在内闱……在内闱厮混光阴……赏赏花,读些……读些不入流的杂书……”他身后的贾政,听得“在内闱厮混”几字,脸色瞬间铁青,额角青筋暴跳,心中怒涛翻涌:“孽障!孽障啊!在王爷面前竟敢口吐如此不堪之言!我贾政半生清名,今日……今日尽丧于此子之手!”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恨不能立时将这丢人现眼的逆子拖回家去,家法伺候!

水溶却丝毫不以为忤,反而觉得宝玉这毫无矫饰的赤子之言,坦率得可爱。他含笑接过那玉,细细端详,只见其温润晶莹,宝光内蕴,果然非凡品。他赞许地点点头,复又递还宝玉,随即,竟从自己那骨节分明、莹白如玉的腕上,褪下一串碧绿通透、异香氤氲的翡翠念珠!那念珠颗颗圆润饱满,光华流转,隐隐有皇家气象。他亲手将念珠套入宝玉腕间,温言道:“此物虽微,权作见面之礼。公子灵性天成,非池中之物。日后若得闲暇,不妨来我府中小坐,本王那里,倒有些新奇的西洋玩意,还有些……坊间难觅的绝妙话本。”

宝玉只觉得腕上一凉,随即一股暖流顺着那冰凉的珠串直冲心扉!这哪里是念珠?这是九天仙君赐下的信物!是照亮他晦暗世界的星辰!是直通那梦幻般风雅高洁之地的玉钥!巨大的幸福与荣耀感将他淹没,他激动得几乎语不成句,深深作揖,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:“王爷……王爷厚爱!小子……小子何德何能!此恩此情,没齿难忘!日后……日后定当……定当亲至王府,叩谢隆恩!”心中早已飞向那神秘的北静王府,盘算着该穿哪件新裁的雀金裘才配得上那神仙洞府。

水溶含笑颔首,飘然而去,留下一地清辉与无数痴迷的目光。宝玉犹自痴立原地,捧着腕上那串光华流转的御赐香珠,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傻气的笑容,眼中星光璀璨,仿佛置身云端,周遭的哀乐、白幡、送葬的人群……尽数模糊远去。他哪里还记得这是在为谁送殡?满心满眼,只剩下那惊鸿一瞥的绝世风华和腕间这千金难换的恩宠印记!

贾政立于一旁,看着儿子那副魂飞天外、痴笑迷醉的模样,再看看那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、昭示着无上荣宠的御赐之物,心头百味杂陈,翻江倒海。他眉头紧锁,目光在宝玉痴迷的笑脸与那刺目的珠串间来回逡巡,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、充满困惑与荒诞的叹息,消散在喧天的哀乐与飞扬的纸钱之中:“这……这世道人心……莫非真的变了?难道……难道那些离经叛道、不务正业之举,反倒成了……成了青云直上的终南捷径?我……我这半生恪守的圣贤之道……竟不如……不如几卷闲书、几句疯话么?”一股从未有过的迷茫与动摇,如冰冷的藤蔓,悄然缠上了他那颗刚硬而古板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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