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必须忍。
为了明月，也为了…以后……
不觉间，外面的天色微明，
直到团团端着早膳进来，沈念枝这才惊觉，自己不知不觉坐了一夜。
见团团眼神躲闪，她不禁疑惑。
“有事便说。”沈念枝洗了把脸，位于桌前，用膳！
“陛下…诏狱那边传来消息，秦大人…昨夜用了药，伤势缓和了些。”
沈念枝执勺的手一顿。
药？
她抬眼。
团团低声道：“是…是凤君大人派人送去的…上好的金疮药…”
晏朝暮？
沈念枝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，随即被更深的冷意覆盖。
他对明月，倒是上心。
“哦？”她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，“凤君对秦学士，当真是关怀备至。”
这话听不出喜怒，团团不敢接话。
沈念枝低头，搅动着碗里的清粥。
也好。
至少明月少受些苦。
至于晏朝暮…
她眸光微沉。
心绪复杂！
将军府。
晏朝暮踏入书房，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眉宇间。
他刚坐下，亲兵便呈上一封密报。
“将军，昨夜送药的人回报，秦大人用了药，暂无性命之忧。”
晏朝暮“嗯”了一声，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。
“陛下那边可有何不妥处？”
昨夜他慌忙回来商讨对策，不知他走后，沈念枝可还安然。
晏朝暮自是知道女王耳目众多，昨日他和沈念枝去了监狱，她必然知晓。
亲兵一愣，显然没料到将军会问这个：“回将军，宫里眼线说…陛下深夜时分，曾去过女王寝殿，离开时受了伤，似乎和女王发生了争执。”
“嗯！”
晏朝暮表情淡然。
显然昨晚沈念枝的处境，他就算没见着也想到不会太好。
“不过！”
“说。”晏朝暮锁眉，看向身旁一言又止的亲兵。
“陛下听闻咱们去昭狱送药一事，只说了句‘凤君对秦学士当真是关怀备至’…”
关怀备至？
晏朝暮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。
这话…听着怎么那么刺耳？
他给秦明月送药，一是念及两家旧情，二是秦明月确实无辜，三…也是想借此试探诏狱守卫，为后续可能…做点准备。
怎么到了她嘴里，就变味了？
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。
解释？
跟她解释什么？
他晏朝暮行事，何须向她这个傀儡皇帝解释？
可心底那股莫名的不爽是怎么回事？
仿佛…被误解了什么。
他猛地站起身。
“备马，进宫。”
衔玉宫。
沈念枝刚用完早膳，晏朝暮便到了。
他一身玄色常服，风尘仆仆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。
“参见陛下。”
沈念枝抬了抬眼皮，语气平淡：“凤君这么早来，有事？”
晏朝暮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，那句“关怀备至”又在耳边响起。
他喉结动了动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：“臣…来看看陛下伤势如何。”
沈念枝扯了扯嘴角，下唇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：“有劳凤君挂心，朕无碍。”
疏离而客套。
晏朝暮心头那股不爽更甚。
他盯着她：“秦学士之事…”
“凤君做得很好。”沈念枝打断他，语气听不出情绪，“明月能少受些苦，朕心甚慰。”
又是这种腔调！
晏朝暮眉头蹙起：“臣并非…”
“朕知道。”
沈念枝再次打断，目光落在他脸上，带着一丝审视，“凤君重情重义，对故交之后多加照拂，情理之中。”
她刻意加重了“故交之后”四个字。
晏朝暮一口气堵在胸口。
他想说不是那样。
他想说他送药另有深意。
他想说…
算了！
跟她有什么好说的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头的烦躁：“陛下若无其他吩咐，臣告退。”
“等等。”沈念枝叫住他。
晏朝暮脚步一顿，回头看她。
只见沈念枝站起身，走到他面前，仰起脸。
晨光透过窗棂，落在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。
“朕的暗卫，都是皇姨母的人。”她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自嘲，“朕想查点东西，寸步难行。”
晏朝暮眸光微凝。
“所以？”他问。
沈念枝直视着他的眼睛：“所以，想向凤君借几个人用用。”
借人？
晏朝暮心念电转。
她要查什么？
杜烨？穆云朗？
还是…别的？
他沉默片刻。
“陛下要查什么？”
“一点私事。”沈念枝避而不答，语气带着淡淡的讽刺，“凤君若是不便，就当朕没说过。”
晏朝暮看着她。
眼前的沈念枝，和他记忆中那个懦弱无能、只会委曲求全的小皇帝判若两人。
她眼底深处藏着一簇冰冷的火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这种改变……似乎跟他重生有些相似！莫非……
还是因为秦明月？
他看不透。
但莫名的，他竟觉得这样的她…比从前顺眼些。
“好。”他听见自己说，“臣拨一队暗卫给陛下，听凭差遣。”
沈念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似乎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。
“多谢凤君。”她微微颔首。
晏朝暮没再多言，转身离开。
走出宫门时，他回头望了一眼衔玉宫紧闭的殿门。
心底那股想要解释的冲动，终究被他强行压了下去。
解释什么？
他们之间，本就不需要解释。
晏朝暮拨来的暗卫效率极高。
不过一炷香，关于杜烨和穆云朗的密报便送到了沈念枝案头。
她展开细看。
杜烨，礼部侍郎，出身寒门，为人勤勉，素有清名。
穆云朗，本届会元，出身北地小城，家境贫寒，入京后赁居在城南陋巷。
两人表面上看，毫无交集。
但暗卫查到一条关键线索：科考前三个月，穆云朗曾在城西一家名为“松墨斋”的笔墨铺子做过短工。而这家铺子，是杜烨一位远房表亲所开。
更巧的是，就在科考前夕，杜烨曾多次光顾此店，并定制了一批上好的松烟墨。
松烟墨！
沈念枝心头一震，想起秦明月提过的“紫色墨痕”！
她立刻下令：“查！查清楚那批松烟墨的流向！尤其是穆云朗经手过的那部分！”
暗卫领命而去。
沈念枝攥紧密报。
果然有猫腻！
杜烨和穆云朗，并非亲属，却早有往来！
这科举舞弊案，根本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构陷！
线索指向越来越清晰。
沈念枝心中的怒火与寒意交织。
她正欲进一步部署，殿外忽然传来通传：
“陛下，靖康女王陛下差田公公前来，传凤君大人即刻前往重华殿觐见！”
田公公？
传晏朝暮？